从宇宙大尺度结构到胎心监测,从无线通信到时序数据库TDengine——陶建辉的人生轨迹是一次次成功的“跨界”实践。
作为一位从天体物理领域成功跨界到信息技术产业的企业家,他的经历,为我们展现了兴趣驱动的巨大能量与跨界创新的无限可能。
当天文学训练出的思维模式,被用于解决工业界的真实问题,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在天文信息学与虚拟天文台2025学术年会上,这位独特的“天体物理‘逃兵’”重返天文圈,与国家天文科学数据中心常务副主任崔辰州研究员展开对谈,进行一场对“可能性”的深度探索。

图1 对谈现场
对谈实录精编
- 时间:2025年11月27日
- 主持人:NADC常务副主任崔辰州研究员
- 对谈嘉宾:涛思数据创始人&CEO 陶建辉先生
崔辰州:各位代表,下午好。今天我们的话题聚焦于一位从天体物理研究生转型为"爱倒腾的程序员"的嘉宾——陶建辉。他的经历对我们天文学的人才培养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案例。
陶总1986年进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本科就读于近代力学系,并在中科院力学所完成毕业论文。研究生阶段进入天体物理中心,师从LAMOST提出者之一的褚耀泉教授。毕业后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攻读天体物理博士,两年多后被摩托罗拉发掘,进入通信行业。
他在摩托罗拉、3COM等公司从事无线互联网研发,深度参与2G到3G的技术攻关,专注于2G、3G及WiFi技术栈的开发优化,在移动通信网络架构与数据传输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从工程师成长为无线数据领域专家。

图2 陶建辉“倒腾”的历史
2008年,他回国创立即时通讯工具"和信",后被联发科收购。2013年再次创业,推出"快乐妈咪",创新性地将傅里叶变换和天文数据处理方法应用于胎心仪的胎心监测算法,显著提升产品性能,后再被收购。
2017年,49岁的他第三次创业,创办涛思数据,研发时序数据库TDengine。该产品核心代码开源后多次登上GitHub全球趋势榜第一,已获得24,495个星标,安装实例超90万,服务中石油、中石化、宁德新能源、国家电网等多家全球500强企业。去年还因此荣获CCF杰出工程师奖。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邀请陶总进行对谈。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陶总上台!
陶建辉:谢谢崔老师这么细致地整理我的个人经历,真的很感动。
崔辰州:您从中学就开始学BASIC,大学时还给中国科大开发过LB膜天平,充分体现了您的编程和自学能力。能否分享一下早期的体会和经历?
陶建辉: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兴趣。
我当年被中国科大"忽悠"进了力学系,说有钱学森、华罗庚当系主任,结果我连钱学森的面都没见过。我对力学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本来就喜欢写程序,所以大学期间几乎没怎么上课。除了大一、大二还认真上点课,从大三开始,我就几乎不去教室了。那时化学系有位老师有台很好的286电脑,还是VGA显示器,别的系只有XT机和CGA显示器,我一眼就被迷住了,主动说:"我来帮你写程序吧。"从此天天泡在化学楼。这也是我后来认识我太太的原因,她就是化学系的。
中国科大有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氛围宽松,从没人来找我麻烦。我虽然是力学系的,但连流体力学的老师都不认识几位,整天和化学系的老师混在一起。念研究生时,我转到了天体物理中心。周又元老师建议我跟着当时最年轻的褚耀泉老师,于是我就去了。
但说到底,一切的动力都来自兴趣。我写的程序比计算机系的学生多得多,全是靠自己看书学的。所以我常对员工说:老板只能告诉你做什么,绝不能手把手教你,最终完全得靠自学。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是自学,但老师也起了关键作用。比如褚老师会指点我方向,但不会帮我读论文。当时我研究宇宙大尺度结构,他就直接说:"你看这几篇,我也帮不了你。"我就自己去找Peebles写的《宇宙学原理》来啃,再顺着参考文献读下去,很快就入了门,开始自己写。
所以核心真的就是兴趣。
崔辰州:陶总的经历充分体现了兴趣驱动的力量。其实我们的教育体系正面临很大挑战:如何保护孩子的兴趣?幼儿园时兴趣浓厚,到了大学却所剩无几,研究生阶段甚至有人选择"躺平"。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刚才您提到了褚耀泉老师,今天在座也有很多褚老师的同事和老朋友。能否分享一下您与褚老师之间的难忘经历?
陶建辉:褚老师,还有中国科大天文系的很多其他老师,比如程福臻老师、周又元老师、张家铝老师,都对我影响很深。
褚老师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写的第一篇文章,我把他的名字署在第一位,他坚决不同意,说:"你连署名都不能署我的名字,这东西我看都没看。"他强调,只要挂了他的名字,他就必须负责,最后硬是让我去掉了他的名字。这件事让我觉得,这位老师真的不一样。
第二件事,就是他对细节的认真,如今这也变成了我个人的风格。当时我写东西还不够认真,虽然研究生阶段要求更高,但他好像专门只改我的标点符号和错别字。说实话,有些专业内容他也未必完全熟悉,有些问题我问他,他也说不太清楚,内容终究得我自己负责。但他会认真帮我调整文章段落的逻辑顺序。经他几次修改,我的文章质量明显提高了。

图3 陶建辉与褚耀泉老师夫妇在一起
现在我自己开公司就发现,凡是读过博士、真正受过科研训练的人,写文章就是规范;而只念过本科、缺乏系统科研训练的,写的文档往往不尽如人意。褚老师对文字和逻辑的严格要求,对我影响很深。
崔辰州:您到美国读博后,没毕业就被摩托罗拉挖走。很多人对这段转换赛道的经历很感兴趣,能否再分享一下当时的选择?
陶建辉:在去美国之前,中国科大已经有很多老师去过美国了。我记得有位老师说,杨振宁在美国年薪也就十万美元,觉得搞物理没出息。之前留学的同学也说,学物理在美国很难找工作。所以我心里早有准备。

图4 陶建辉初到美国
当时我拿到印第安纳大学的录取通知,他们不是给我TA或RA,而是Fellowship,每月发1200美元奖学金,我觉得非常好了。我一到美国报到,就领到一张6000美元的支票。那时中国还比较落后,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钱,感觉自己像个富翁。
但我为什么心动想转行呢?其实当时印第安纳大学还专门寄了一封信,提醒我学天文不好找工作。我手上有好几个学校的offer,比如弗吉尼亚大学、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等,最终选择印第安纳,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坦诚相告。
我们那时运气不错,1995到1996年正值美国IT行业兴起。有一次我去参加招聘会,对方看我是学天体物理的,又很会写程序,我就跟他们"吹牛":我说我连量子力学都搞得清楚,旋转黑洞都能算得出,写程序还有什么难?那位老板当场就决定要我。他觉得我没学过通信也没关系,关键是我的能力。当然,薪水也给得高。他们给我六万多美元的年薪,而我的天体物理导师当时的年薪才五万多。我想,那我肯定得走啊!本来我也喜欢写程序,天体物理可以等退休再继续研究。
崔辰州:假如1994年时,中国就有今天这样的经济地位和硬件条件,您是否还会选择去美国留学?
陶建辉:如果中国在1994年就有现在这样的科研条件,我可能真不会去美国留学。我对中国科大比较了解,现在它每年在《自然》和《科学》上发表的文章数量,已经远远超过美国很多大学。而且现在的科研经费、实验设备,也都越来越完善,已经超过美国大部分高校的水平。所以,如果纯粹从做研究的角度来看,我不一定非要去美国。
但从职业选择来说,那又是另一回事。现在虽然天文学界大家过得也都不错,但AI实在太火了,它的薪资水平高到很多人难以想象。在美国,一个AI方向的博士,拿到的offer没有低于100万美元的。一边是百万美元,一边是做天体物理的博士后或教授职位,中间差了十几二十倍。要说不动心,那真的太难了。
崔辰州:您说得非常对,这样的差距确实让人心动,有时我们也常自问:天文到底有什么用?我们天文人有时也会举些例子给自己打气,比如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曾指出,WiFi的核心技术来自天文学家,CT的底层算法也源于天文观测中的图像重建 …… 以此证明天文学的价值。
我觉得您做的"快乐妈咪"胎心仪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您把天文数据处理中的傅里叶变换以及相关函数的方法,用到了胎心信号分析上,大大提升了产品性能。这个案例非常值得分享,能不能请您再为我们讲讲其中的思路和体会?
陶建辉:可以。我念了这么多年天文,真正直接派上用场的,就是在"快乐妈咪"胎心监测仪上。它本质上是利用超声波,也就是多普勒效应,来检测胎儿的心跳波动。多普勒效应对我们学天文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当时设备的硬件是找深圳一家厂商做的,他们告诉我,全中国真正懂怎么测胎心的人,不超过五个。我当场就反驳:雷达信号那么弱,几百公里外的飞机都能测出距离和速度;声纳在几百海里外也能探测潜艇的方位。胎心信号这么强,怎么可能测不准?
可等到我们自己的软件工程师真动手开发时,果然也测不准。他们建议要去找清华的老师帮忙。我却不太信这个邪,为什么非得靠清华的老师?我陶建辉自己就不能做吗?于是我去搜了几篇英文文献,一看就明白了。这个问题应该用自相关函数来处理,窗口一移动,周期自然就算出来了。这个方法我太熟了。当初跟褚耀泉老师做类星体空间分布研究,用的就是相关函数。我自己的研究方向正是三维球空间的傅里叶变换来做的相关函数,以及相关函数近似。测胎心只是个一维信号,简单多了。后来我写了大概600行代码,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速度还特别快。所以学天文还是有用的。
崔辰州:有人会说离开天体物理圈算是"天文学的逃兵"。您觉得天体物理的训练,对您后来做"快乐妈咪"或TDengine有哪些促进作用?
陶建辉:具体技能其实用得不多,但学天体物理给了我极大的自信心。在中国科大,我上过两门特别难的课:一门是"量子场论",就是量子电动力学,一共上了两个学期,我能用费曼的路径积分把兰姆移动精确求解出来,我把这个课挑战下来了。在另一门课上我学广义相对论,能把旋转黑洞的解析解解出来。一旦经历过这些挑战,你就相信自己能接受任何智力上的考验,能解决任何问题。
计算机其实简单得多。我个人认为,如果学天文的人想转行,真的可以考虑计算机,因为它比天文简单太多了。我看计算机的书可以一目十行,但物理书不能跳着看,比如量子场论、广义相对论的书,如果第一章没懂,后面根本跟不下去。如果你只为赚钱,我建议早点转计算机。
崔辰州:说到转行,在座有很多年轻人希望实现财务自由—— 这在天文圈里确实不容易,转行也许是一条路,对于这一点,您有什么建议?
陶建辉:转行可以,但一定要选自己真正有兴趣的方向。不要纯粹为了钱转计算机,我是因为既喜欢钱又喜欢计算机,才这么契合。如果我对天文的兴趣真的比钱更重,我肯定不会转行,但我最后发现,我对钱的兴趣高于天体物理,所以才决定转行了。兴趣特别重要,它是支撑你一直走下去的核心动力。我喜欢跑步,别人觉得我很累,但我一点不觉得。有人觉得大热天跑马拉松是傻,但对喜欢跑步的人来说,那是享受。写程序也一样,我心情不好时,就去调bug,一旦沉浸进去,什么烦恼都忘了,这就是真正的喜欢,没钱都愿意干。
崔辰州:说到跑步,您几乎每天早晨都跑将近十公里。您每天坚持跑步,同时又管理着公司,甚至57岁还在写程序,很多人都很好奇,您是怎么做到高效管理时间的?
陶建辉:好问题。我现在写程序确实比以前少,但在2017到2019那三年,我几乎每天写12个小时代码。现在偶尔还写,但更多是写文档,今年已经写了几千行AI提示词。我喜欢动手,这和美国的文化有点像,那边很多老板、教授都自己上手。我写代码,也是希望影响公司的程序员,否则他们的代码质量上不去。但在公司运营方面我不是什么都管,我不管销售,不陪客户吃饭、谈价格,我主要关心产品,尤其关注设计细节,就像褚老师当年帮我改文章一样,我特别喜欢抠细节,比如错别字、排版、文字表达,这些地方才能看出你对产品用不用心。
产品的用户体验很重要,因此我大量的时间花在产品和市场上,但我做市场的方式是写文章。我的公众号"爱倒腾的程序员"虽然更新不多,但每篇都花很多精力写。另外,我不管多忙,都坚持跑步。一周跑四五次,至少40公里。跑步让我精力充沛。

图5 陶建辉个人微信公众号:爱倒腾的程序员
崔辰州:真是工作生活两不误。说到市场,天文数据都讲开放,软件行业也有一个词叫"开源"。但开源这事看法不一,有的公司坚决不开,怕泄露商业机密或水平不够。您把TDengine核心代码都开源了,还在GitHub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您对开源怎么看?
陶建辉:不是所有产品都适合开源。像数据库、中间件这类基础软件,特别适合开源,带来的价值非常大。
第一,开源是向外界展示你的信心。你敢把代码公开,就意味着你对自己要求很高。我们最初也没开源,是有了三个付费客户之后才决定的。为了开源,我们准备了半年,就是怕被人认为代码写得太烂。开源会让你对自己的代码、文档要求都更高,因为要经得起外界的质疑。
第二,开源极大降低了沟通成本。我们公司的销售很好做,很多客户是主动找上门的,比如烟草、石油、钢铁行业,都是通过开源知道我们的。我在西雅图的星巴克就被人认出来过,因为我在LinkedIn上发照片。
第三,开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助于形成垄断,从而在商业上取得成功。这么好的产品又是开源的,别人就很难再做了。由于开源的出现,这类软件最后可能只有前三名能活下来。
第四,软件历来都是黑盒子,一旦开源,代码就成为了作品,可以被欣赏、被流传。欣赏得到的价值认同是前所未有的,这会让我特别自豪。我写过一篇关于开源的文章,最后的结语是“给世界留痕(Leave a dent in the world)”,现在这句话刻在了我们公司的前台,说的就是只有作品才能留下痕迹。而且开源其实是最好的版权保护。

图6 陶建辉获CCF杰出工程师奖
崔辰州: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我们的一些工作要不要开源。您今天给我们解惑了,我们还是要拥抱开源、拥抱open science。现在AI来了,同时您又面临着千亿级的市场机会。在AI时代,您对TDengine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陶建辉:
第一,时序数据库我们会坚持做下去,它不会被AI替代,反而是AI的基础设施,这些采集的数据一定要以高效的方式存储起来。
第二,拥抱这个时代,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数据库"AI Ready"。传统的数据库返回的是二维表格,但AI智能体很难直接利用其作出有价值的东西。其实天文数据也是一样,要做数据的标准化、情景化。AI能帮我们做很多事情。比如我们刚推出的产品TDengine IDMP 具备"无问智推"能力,是一种全新的模式,就能根据采集的数据自动生成报表和面板。
AI很强大,但关键是要能问出高质量的问题,还要能判断答案的好坏。如果你能做到这两点,在AI时代就能成为"超人"。我们一定会拥抱AI,这是未来的方向。
崔辰州:善用AI非常关键,学会提问,也要学会判断答案是不是在糊弄你。说到这里,我也有个请求:您在涛思数据的官网上列了很多服务过的用户logo,其中不乏一些世界500强企业,是否也可以把国家天文科学数据中心的logo也放进去,作为涛思数据科研领域的用户代表?
陶建辉: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中国科学界已经有很多领域在用我们的产品,地震、空间中心、卫星观测都在用,现在只差气象领域还没用上。也欢迎你们写一篇用户体验稿,讲讲使用我们产品的心得。

图7 访谈现场
崔辰州:好的,没问题。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把最后一点时间开放给台下朋友。
听众1:我本身是计算机背景,后来转到天文领域,对您的分享很有感触。您提到开源软件很好,但并非所有软件都适合开源。从您的角度看,哪些软件适合开源,哪些不适合?
陶建辉:
好问题。其实我刚才已经提到,真正适合开源的软件,一定是用户量特别大的。比如研究性质的软件、航空母舰的控制软件,用的人太少,没必要开源。而操作系统、数据库、中间件这类底层软件,用户群体广,特别适合开源。应用软件通常不太适合,因为它太特定领域了。
另外,开源一定要面向全球,需要足够大的用户基础。如果只做中国市场,开源的价值就不大。所以我一直强调,开源必须面向全球,这也是我每天发推特、LinkedIn的原因:要让全世界知道TDengine。
听众1:谢谢,这也为我们未来的工作方向提供了指引。
听众2:您的分享中多次提到创业,我好奇您怎么找到创业机会的?在AI时代机会很多,但很多初级职位可能被AI替代。在这个时代,人该如何找到那个独特的切入点,做出自己的作品?
陶建辉:找创业机会确实不容易。通常你需要对某个领域有所了解,但又不能太了解。
我从来不愿在老的行业里创业,因为看到的都是坑。比如我保证不会再做数据库,因为我知道数据库太难做。但你一定要跨出去,你怎么找到创业机会呢?一定要多和不同行业的人交流。比如做计算机的要多和天文人交流,学天体物理的应该多和IT、机械等行业的人交流。跨界才是真正创新的源泉。
另外,一定不要做巨头已经在做的事。如果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去,你就别去了,那里没你的机会。要像毛主席那样,到"井冈山"去,到正规军不愿意去的地方。华为、腾讯不愿意干,觉得不赚钱,但你觉得这是个机会,那么就去那里。
一定要跨界,没有跨界就很难有真正的创新。一定要到敌人薄弱的地方去,到巨头不愿意涉足的领域去找机会。
听众2:谢谢陶总分享的"兵法"。
听众3:陶总您好,您公众号叫"爱倒腾的程序员",刚才您也提到自己非常喜欢编程。但您又提到AI时代,让大家拥抱AI。目前AI最火的应用就是辅助编程或自动编程,我很好奇您对它的前景有怎样的看法。
陶建辉:好问题。AI不可能替代程序员,它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助手,能极大提高编程效率。效率提高后,程序员数量会减少吗?绝对不会。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三十多年前,我在中国科大学汇编语言,做单片机编程。当时我连傅里叶变换都用汇编写,现在高级语言一个库就解决了。再比如,我97年到摩托罗拉工作时,十几个人开发一部手机,它的软件包含通讯录都不到128K。随着社会进步,系统越来越复杂,像天文数据中心的一个软件可能有包含数百万行程序。如果没有工具辅助,根本开发不出来。
AI实际上降低了编程门槛,可能会让学天体物理的人更容易转行。他只要有一定的逻辑能力、任务分解能力,能把事情描述清楚,就能写程序。但程序员这个职位仍然存在,依旧需要有人把任务逻辑清晰地分解、描述出来,并能判断结果的优劣。
世界正越来越多地被软件定义。比如汽车行业,虽然机械部分仍然重要,但增值的部分全部来自软件。天文领域也是一样,天文望远镜建好后,也需要软件从望远镜里提取和处理数据。只是这个软件需要由科学家提出需求,由他来决定做哪些分析。而这个科学家不用再专门雇IT人员,他可以直接告诉AI:"帮我写个程序分析数据。"因此我的结论就是:AI很有用,但不会替代人。
崔辰州:时间原因,我们不得不结束本次访谈。与陶总的对话让我们感受到兴趣的重要性,也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让我们再次以热烈掌声感谢陶总的精彩分享!